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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妹–《獄的視角》

 

 

那一日,那是一場,極為盛大華麗的,死亡之舞。

我親眼所見,年輕的生命,無所畏懼的,成為替代的亡魂……。

 

「誰來向我解釋一下,眼前這個不甘願歸天的靈魂是怎麼一回事啊?」死神–獄,無奈地朝天拋去一記白眼,他相信眼前這個高大俊帥的男人肯定是神塞給自己的。

「死神,請答應我一個要求。」瞧瞧,他很是執著地望著自己,那雙眼裡寫滿了企盼。

 

這個人啊,他認得。是前幾日那場車禍裡的主角,江 博,現年18歲,高中三年級,品學兼優、體能優異、外貌出眾,身材高大俊挺、個性剛正溫和,是學校的風雲人物。自小,就深受父母師長等長輩喜愛,堂表兄弟姊妹及學弟妹等晚輩尊崇。

 

「死神,請答應我一個請求。」江博見死神大人不理會自己,又開口重複了一次。

「幫你?幫了你我可有好處?」聽著江博的話,獄只是冷哼了一聲,反正這種人啊,說來說去的要求,不外乎是那些,“希望能讓我多活一陣子,因為我有夢想或什麼還沒實現”的話,當了幾百年的死神阿,這些話他聽膩了。

「我……」被獄的話堵得啞口無言,江博無力的頓住,但是在望見自己身上斑斑的血跡時,深呼吸一口氣後,再次請求「求求您,我這一生唯有這樣一次認真的求人。」

「哈~~」死神大人頗為不感興趣的淡笑了笑,兀自在空中調整了一個舒適的躺法。

江博抬起頭,望了死神一眼,然後彎下身,讓腰呈現九十度,十分恭敬的說著「……死神,我請求您,在我離開妹妹小真之後,能替我好好照顧她。」

「哇--」聽見江博的請求,自詡活了百年,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的死神大人,摔下來了。他站起身,痛苦的揉著臀部,一拐一拐地走近江博「敢情你把死神當成保母嗎?門都沒有!」

「如果不是無計可施,我不會做出這樣無理的請求。」江博苦笑,然後挺起身,對著不遠的電線桿招了招手。

首先是一顆頭顱歪斜著探視出來,隨著頭顱晃蕩的,一頭帶著純粹黑色的長髮,然後是肩膀、胸部、腰枝、隨著跨出一步的腿腳,然後才是臀部,最後是另一隻腳,只見一名身穿著水手服的漂亮女孩,就這樣站了出來。

等到女孩在眼前站定,死神的視線幾乎要移不開了,少女巴掌大的小臉,水靈的大眼睛,小巧的唇瓣,肌膚白皙而滑嫩,在那深藍色的制服映襯下,更加的白嫩。少女對著眼前的死神微微一笑,不語。

 

我發誓,那是我“活”了這麼久,所看到的,最美的畫面。--獄在事後想著。

啪!死神忽然對著自己的臉打下了一巴掌,喃喃念著「怎麼搞的,我是暴怒!不是色慾的豔那傢伙……」

 

「所以您的決定是?」眼見天空已經快要亮了,江博不得不打斷眼前這個忽然間開始恍神的死神大人。

聽見江博的話,獄才忽然回過神來,他用力地搖頭,小心翼翼地讓視線不再投向江真「不收!自找麻煩的事情我不做。」

「求求您!」江博幾乎要跪了下來請求,雖然自己也不是很想跪眼前那個看起來很跩的傢伙。

「不要就是不要!」死神又撇過頭,忽然間,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量將他壓倒在地「媽的--」他不斷地掙扎著,卻擺脫不了。

「嘻嘻嘻嘻嘻嘻嘻~~」一道銀鈴般的笑聲自上頭傳來,獄卻動彈不得,只能克難的伸出手指,朝上比著中指。

「王八琛!從我身上走開--」因為被壓制在地上,所以獄原本那略顯低沉的聲音變得悶悶,又似乎是帶有幾分哭意?

「咦?獄哥哥你“又”要哭啦?」七大死神裡,怠惰的琛這才優雅地站起身,她對著眼前傻眼的兄妹倆招招手,笑著問「嗨!你們兩個就是江真和江博吧?事情我都從神那裏聽說了,唔……但是關於你要說服的這傢伙,有個必勝手法就是--」琛拉近了江博的脖頸,低聲地說著。

而這段期間,江真總是一直站在旁邊,微笑著看著眼前的情形。

「我才不會哭!」獄聽見琛拿自己的糗事取笑自己,急得跳起來澄清。

「是是是。」琛頭也不回地敷衍道,然後又繼續向兩兄妹教授收服某死神的絕招。

 

「不行。我要的是死神大人心甘情願地照顧小真,不是要耍詐騙他。」聽見琛的主意不外乎是裝可憐、撒謊等方法,剛正不阿的江博出言反對。

「那你要怎麼辦呢?其他辦法都很麻煩欸!」琛皺起眉頭,在心裡罵著眼前的大木頭。

「我想與死神大人公平的比試。」他望著拼命自我催眠中的獄,自信十足地說著。

 

「死神大人,我們來打個賭,你跟我比對打。」江博微笑地對著獄解說。

「比啥?」獄意興闌珊的問著,對於這種幾乎穩贏的決鬥,他有什麼好興奮?

「對打,只比七招。只要我能在這七招內,得分一次,那就算您輸了,但是若是七招內,我都無法碰到您一下,那便是我輸。」

「唔……聽起來不錯。」“那我就躲在天上,你不就打不到了?”獄挑起眉,十分竊喜地想著。

「另外,為了防止某人耍詐躲在天上,因此,我可以出手幫忙。」琛微笑著對獄揮揮手,打下某人的妄想。

「……」聞言,獄只好面無表情的擺好姿勢,準備接招。

 

*   *   *   *   *

 

這是我第一次和人類打賭,沒想到,沒想到,才第一招就被人打到而敗了。

想來,那小小人類膽敢和我賭的原因,竟然是因為,他早就看清我會因為過度自信,而疏於防備。

「唉--」獄無奈地嘆氣,望著那個被迫收下的小女孩。

而女孩也一臉天真無邪的望著自己。

 

江真,現年16歲,小江博兩歲,就讀高二,課業普通,但時常被拿去與哥哥比較,照理說這樣子長期壓抑下來,她應該要非常討厭自己的哥哥,可是這對兄妹卻是出了名的感情好。她的外貌水靈漂亮,身形略嫌單薄纖弱,個性天真良善,十分知足,且極有美術天分。

從個性來看,這是一個十分討喜的女孩子。但是她的上頭有個太過優秀的哥哥,太常被人拿來比較,因此養成她這樣安靜的模樣,不過,也太過安靜了!

 

「這樣一直盯下去也不是辦法,妳就快說點什麼話來聽聽吧。」獄單手支著下顎,另一手無聊的擺弄著桌上的花朵。

「長春花。」江真直視著獄的眼睛稍稍轉移了方位,她悄悄地開了口,望著桌上那一盆盛開的花,輕笑著說出它的名字。

「嗄?」獄聽見她清脆又甜美的嗓音,不由得怔愣住,卻只見她雙手捧起了那一束正盛放的長春花,溫柔地凝視著。

「花語是,美麗的回憶。」她淡淡地笑著,然後又站起身,指著身後盛開的一大片紫丁香花叢「紫丁香,花語是光榮,那代表著我最驕傲的哥哥。」

獄順著她的視線望去,那一叢叢帶著紫色以及白的紫丁花,卻發現她的神情中有那麼一絲的難過,“也是啦!和最愛的哥哥分開了,還要和我這個脾氣不好的死神共處。”,但為了轉移她的心情,獄還是問了「那麼妳呢?」

「我?」收回視線,望向獄,江真又笑了起來,那笑容既溫柔,又寧靜,她伸出手,指著不遠處,綠色的植物。

「木瓜花?平凡?」獄認真地望著她,輕輕地搖搖頭,「我倒覺得妳是含苞待放的杏花。」

「杏花?」她偏著頭,想不出杏花的模樣……。

「在那邊,紫丁香對面那顆樹上的花……那就是杏花。」

「好美……。」望著滿樹上那粉紅、桃紅或白色的花,她忍不住驚呼起來,但是又回過頭,用憂鬱的眼神看著獄「我可以嗎?那麼不凡的花兒……」

「當然!」獄摟住江真纖弱的身體,飛躍起身,不過眨眼的時間,兩人已經到了杏花樹旁,他呢喃著道「桃紅與李白,全不及杏花的高雅幽美。而這樣的杏花花語,酒的使者、少女的慕情、嬌羞,其中嬌羞與妳最為映襯了,不是嗎?」

江真沒有回話,只是又笑了,這一次的笑容裡夾帶著嬌羞以及前所未有的美麗,全然沒有之前的恬淡與寧靜。

「現在,願意告訴我妳的煩惱嗎?」

「我……」她欲言又止,但在獄黑曜石般的眼眸裡,看到了肯定,而後堅定地開口「我想見哥哥……想謝謝他的照顧。」

聞言,獄沉思了好久,才啞著聲音問「……妳知道,這裡是什麼世界嗎,而妳的哥哥,已經在了與妳不同的世界裡了。」

「我知道。但是,我還是想見哥哥……謝謝他,把我託付給你。」

「好吧!我帶妳去。」對於她那樣一雙充滿祈求的大眼睛無法招架,獄只好摟緊懷中的人兒,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。

 

*   *   *   *   *

 

「哥哥!」在獄懷裡的江真望見前方那道思念許久的身影,連忙掙脫開來,往前奔去。

「小真?」摟住了撲進自己懷中的女孩,江博詫異地問著。

「哥哥,我好想你--」江真將頭顱靠再江博的胸口上,淚水不斷地滑落。

「妳怎麼會來這裡?」江博輕聲問著。

「我--」江真正想回應,卻聽見一個越來越大的聲音再呼喚著。

 

「--學長!」一名穿著與江真相同制服的女孩在江博面前站定,但是她的視線卻看也不看江真與獄,她嬌嗔的道「你怎麼又一個人跑來這裡,剛出院要注意身體啊!」說著,將脖子上的圍巾拿下,仔細的纏上江博的脖頸。

「我……我在看小真。」江博沒有拒絕女孩替自己繫上的圍巾,只是不知所措的視線越過她,往後看著。

「小真?江真啊?」女孩鬆開手,退後兩步看看自己的傑作,滿意地笑著,同時又用種不以為然的口吻問道「那樣平凡的資歷,唯一稱得上不凡的事情,我想就是救了出色的哥哥這件事情吧!」

「妳怎麼可以這麼說!」聞言,江博氣憤地拉住她的手。

「我、我有說錯嗎?」女孩無視自己被扯痛的手,咄咄逼人地反問「她那樣子陰沉的個性,無才華的能力,唯一稱得上可以喚你一聲哥哥的資格,只怕就只有那張漂亮的臉了!但是她卻仍然平凡,要不是因為那次她救了你,現在報紙上、校刊上,只怕也只會刊出“江博的妹妹”這個名號而已!」

 

「……」默默地聽著兩人的話,江真只是恬淡的笑著,無視於不斷滑落的淚水,無聲地哭著,卻又包容的望著女孩,她叫張雨恬,可以說是江真這輩子唯一的朋友。

「妳回去吧,雨恬。」靜靜聽完她的話,對著一旁不斷哭泣的妹妹感到十分心疼的江博,只是淡淡地說出這句話,然後扯下脖子上的圍巾,遞還回去。

「為什麼!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,為了愛你,我可以忍受自己和那樣陰沉噁心的江真當五年的好友……為什麼你還是不肯看我一眼!」望著江博遞來的圍巾,張雨恬崩潰了,她伸手揮落那條圍巾,失控地抓住江博的手臂。

「呵……」江博難過的視線望著江真,望著那個空無一人的方位「小真……望著眼前這些虛偽的人們,妳難過嗎?心應該很痛吧,可惜哥哥再也無法像以往一樣,安慰哭泣的妳……。」

「不會的。」江真輕輕地搖著頭,柔柔的說著「至少,我們以往的時光裡,是快樂的。」

「妳啊,總是這樣溫柔,明明自己該要有的權利,卻總是鬆開手讓它溜走--。」江博望著笑的傻氣的妹妹,也笑了起來,不捨的淚水終於滑落。

「哥哥,要笑喔!我不在你的身邊後,要記得時常微笑噢!不然媽媽和爸爸會擔心的……」江真又笑了起來,一樣是那麼恬淡的笑容。

 

「你在跟誰說話?」張雨恬抬起頭,朝著江博的視線望去,恐懼的發現,那裏仍是一樣的一片空曠,跟十個月前一樣,只是原本矗立的電線杆,被失控的卡車撞斷了,而原本圍著邊緣的圍欄被撞破了一個口。

「妳恨哥哥嗎?」江博不理會張雨恬的恐懼,只是兀自的與“妹妹”對話。

「我最愛哥哥了!」江真甜甜地笑了起來,那笑容映襯著那張精緻的臉蛋十分迷人「也很感謝哥哥,替我找到這麼好的人陪伴我……」江真牽起獄的手,溫柔的笑著。

「我--」獄張開口想說話,卻被忽然間機動起的女人給打斷。

「江真不過是個死人……她不能跟我搶你……我、我愛了你那麼多年,我--」張雨恬忽然間大叫了起來,奔上前抱住江博的身軀,顫抖的說著。

 

「……」等她說到了一個段落,獄才白了她一眼,開口將話說全「我既然已經受了你的託付,就會好好照顧她的。所以你還是安心的在人界過自己的生活吧!」

「可是我忽然後悔了,捨不得把親愛的妹妹交給你!」江博露出一抹苦澀的笑,企圖伸出手拉住江真,但卻礙於江雨恬摟著自己,無法動彈。

 

「放開我。小真已經是孤單一人了,我必須要保護她。」江博望著江真逐漸消失的身軀,拼命地想掙脫張雨恬的雙手,待好不容易掙脫開來。

他的眼前,卻再也沒有兩人的身影。

獄早已再次摟住江真,離開了這裡。

 

*   *   *   *   *

 

那一日,兩個身穿著深藍色水手服的女孩子邊走邊聊著。

「--真,妳有在聽我說話嗎?」將頭髮染成褐色又燙捲了的女孩不悅的問著。

「嗯?」一頭長髮又直又柔順的披散在背後,幾乎要到臀部的女孩心不在焉地應著。

望著她的反應,褐髮女孩瞇起眼睛,非常不高興「江真!別人在說話請妳--」

「哥哥……」江真抬起頭,望見自己的哥哥在前方,舉起手正想打招呼,卻見到他身後一輛失控的卡車直直地朝他衝去……幾乎是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,江真扔下書包,狂奔向前。

 

現場,一片凌亂。

卡車的輪子底下,存著最後一絲力氣的女孩,靜靜地望著哥哥微跛著腳走過來的身影,哥哥的頭上似乎有傷口,因為正在流著血,手和腳也都是擦傷,所以才會跛著腳……她淡淡的笑了,望著一臉憂心的哥哥,她輕輕地說了一句「哥哥沒事,就好了--」,就那樣輕輕閉上眼睛。

 

「真的,不後悔嗎?」獄望著懷裡哭到睡著的女孩,喃喃的問著。

 

 

 

《全篇完》

 

話說這篇,原本想寫悲劇的。

可是我發現我不會寫悲劇~拉拉拉~~~

 

所以就變成這種模樣的故事。

老實說這一篇,是我下午想的,

十分深刻的印象。

活在兄姊或者弟妹光環下,應該是十分難受吧!

(還好我弟不會聰明的讓我自卑!)

 

在想著這劇情的當下,我一直覺得最後死掉的人應該是哥哥。

可是到了最後,又覺得如果是妹妹死了,會不會怎麼樣呢?

 

在我的設定裡,妹妹江真,是大家的開心果,

雖然在故事裡沒有寫出來,但是對哥哥而言,她是唯一能控制自己的人。

因為隱藏的情節裡,哥哥江博其實脾氣不好,總是要靠著妹妹的掩飾才能粉飾太平。

其實我很想寫的,是關於江真離開之後的故事。

那時也許就真的是悲劇了也說不定(聳肩)

 

若沒意外,應該會在用哥哥的角度寫一篇。

妹妹的,還在考慮XD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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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星語‧漪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